“一鼓作气强攻敌军主营，当然没有问题，”徐怀坐在简易木案后，跟余珙诸将解释道，“但伤亡不控制好，即便能全歼西岸之敌，也很难再对东岸之敌持续作战，故而不取……”

余珙、凌坚乃至张辛，他们现在都还缺乏长远的战略眼光。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@gmail.com 获取最新地址

夜战以少胜多连夺两寨，他们信心滋长，自然希望一鼓作气，将西岸之敌彻底击溃掉之后再作休整。

他们的心，徐怀能够理解，但他们却没有想过天下形势，并没有因为昨夜的一场胜利得到缓解，他们此时在太岳山里仍然是如履薄冰。

现在守陵军才多少马，一场恶仗死伤五六百，能有多强的持续作战能力？一旦消耗过度，守陵军即便能从太岳山补充足的新兵员，也需要三四个月的整训才能重新拉上战场。

问题是，守陵军此时在太岳山里能抓住的窗期，可能就只有三四个月而已。

守陵军绝不能冒着丧失持续作战能力的风险，去强攻敌军西岸主营。

昨夜争夺渡大胜，沁水军民士气大振，消息也会迅速传往太岳山以西的绛、蒲等州。

他们要做的，除了将沁水守军直接整编到守陵军之中外，更要大规模从太岳山西麓以及绛、蒲等州招募乡兵寨勇，扩大守陵军的规模。

即便敌军有可能从沁水下游筹措到足够多的舟船，将西岸之敌接走，令他们错失进一步扩大战果的机会，但这样的战果，在大越岌岌可危的大局面前是不值一提的。

徐怀待要耐心跟余珙、凌坚等多解释一二，这时候侍卫走进来通禀邓珪陪着沁水知县钟应秋率领县丞、县尉、主簿等官员及士绅代表迎接景王赵湍进城。

虽说敌军在西岸还有三千兵卒，但都缩到渡与沁水城之间的营寨之中不敢动弹；而西岸敌营外围的河谷地，都落在翼骑营的控制之中，沁水军民这时候从西城门大规模进出，已经没有太大的障碍。

诸将刚刚回营，都还没有来得及吃热饭，景王赵湍先让将钟应秋等请进营帐说话，不忙着进城。

夜战斩获大捷，钟应秋等沁水官员也是心愉悦、士气大振，走进营帐来先给景王赵湍贺喜，坐下来最关心的也外不乎于接下来要怎么打。

景王赵湍正好要找钟应秋等商讨西岸营寨修建以及守陵军扩编等事：

“夜战连夺两寨，西岸之敌还是没能尽歼，东岸又有大敌援驰来。我们接下来除了要在渡以西、西南这两座残营的基础上修建两座营寨限制敌军外，守陵军更需要从沁水招募一批壮勇补充兵力的不足，马所食的粮秣也需要尽快先从沁水征集……”

沁水官员及士绅满心有着大围得解的兴奋，还以为接下来朝廷会源源不断的派遣援军以及粮秣增援过来，直至将虏兵彻底的从河东驱逐出去，却未必后续还需要沁水出出粮。

一时间，很多都沉默下来。

沁水知县钟应秋对形势之恶劣有着更清醒认识，见众在景王赵湍面前沉默起来，不悦的说道：

“若非殿下亲率兵马驰援，沁水倾覆只是旦夕之间的事，你们此时有机会坐在殿下跟前谈笑风声，还有什么不高兴的？此外，胡虏凶顽，绝非一两场胜捷就能尽逐，沁水之危目前也只是稍稍缓解，难不成你们以为现在就可以解甲罢兵，尽享天伦了？”

钟应秋在沁水任职多年，为官清廉刚正，赤扈南侵期间，他果断组织县兵乡勇守御城池，不仅声望无能及，对地方也极其熟悉。

此时见钟应秋鼎力支持，景王赵湍却也不忧从沁水征兵募粮之事。

待诸将早早填过肚子，与张辛、乔继恩、钟应秋等陪同景王赵湍进沁水城。

徐怀没有一同随景王他们进城。

沁水守军及守陵军将卒都经过一夜鏖战后都归营休整，翼骑营此时负责对敌军西岸大营及渡的警戒、压制，他放心不下，要留在城外亲自盯着。

送走景王赵湍等之后，徐怀在牛二、王章、史琥等的簇拥下，策马来到沁水河畔观望敌。

到时候东岸增援过来的敌军差不多有四千，但他们此时并无抢渡沁水的机会，正派出大量的手砍伐树木，在东岸修造营寨、木筏。

“你怎么没有跟殿下进城去，是怕抢了殿下的风？”

徐怀转见徐武碛、徐心庵两驱马赶近过来，摇说道：

“我此时随殿下进城，自然会受到城中民众热洋溢的欢迎，他们也会拿出最困难时都舍不得吃的美味佳肴来犒劳我们，在钟应秋等官员的鼎力支持下，沁水将会有成千上万的赤诚子弟加营伍之中参战——然而越是如此，我越难以想象三四个月后要如何才能忍心放弃沁水南撤……”

别对未来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与幻想，徐怀对此很能理解，他自己甚至都期待推动景王率守陵军渡河北上能带来一些变化。

不过，在涑水残寨截获赤扈的信使后得知赤扈西路军在韩信岭暗藏锐，早就等着西军沿汾水北上解太原之围，徐怀就知道既定的历史轨迹还没有得到扭转。

在接下来三四个月里，即便朝中氛围更倾向主战，甚至他们能成功推动西军主力北上去解太原之围，但西军在汾水河谷或太原盆地，与赤扈西路军主力决一死战，有几分获胜的希望？

因此不管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变数，徐怀都是以赤扈秋后注定发动二次南侵作为大的前提，反推他们接下来将要做出的选择。

倘若赤扈二次南侵、汴梁陷落的结局无法更改，等到那时河东、河北两路那些未陷落的城池，都将沦为等不到援军的孤城。

这也注定守陵军要赶在赤扈发动二次南侵之前，从河东腹地撤出去，避免在沁水、阳城等地滞留过久，以致沦为陷敌围的孤军。

徐怀这时候找借不陪景王赵湍进城，不抢景王的风仅仅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跟当地接触太多，更不想从沁水当地招募健锐补翼骑营，以免三四个月后不得不从沁水撤出时，难以面对从沁水招募的将卒。

说到底，此次渡河北上主要是为景王赵湍争嫡造势的，除此之外，徐怀并不指望真能对当下的形势改善有什么帮助。

徐武碛平静的坐在马鞍上，眺望对岸的敌军；徐心庵翻身下马来，挥鞭抽断几枝柳条……

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

在渡失守后，刘尽忠心里很清楚，他避免全军覆灭的命运，就必需守住西岸营寨。

一方面主营寨靠近沁水的地方石岸崎岖，与水面有五六丈高的落差，没有办法修造供多艘渡船同时停靠的渡码；而初夏时节，太岳山也进雨季，溪河汇沁水，水势大涨，也无法在三四十丈宽的湍流中架设木桥。

倘若用舟船、木筏运渡河，就算刘尽忠他亲自率嫡系锐殿后，也完全不敢保证军心不崩溃。

好在有四千多援兵在东岸扎下营寨，也可以通过木筏、舟船输送补给过来，三千马守在西岸还算坚固的主营寨里，心还算稳定。

而这段时间里，守陵军不仅收编沁水守军，不仅从太岳山西麓上百家村寨征募近两千健勇，包括阳城、润城在内，沁水以东过去相继有不少城寨失守，很多军民逃太岳山东麓的山老林之中，听闻景王赵湍率守陵军在沁水河谷与虏兵对峙，纷纷想办